旅行過後還能當朋友的才是好旅伴——《旅行是一種病》系列三

有些人靠得太近的話反而會壞掉，無論是友情、愛情還是親情也一樣，想知道大家合不合得來，一起去一趟旅行就知道了。事實上找一個好的旅伴比找另一半更加難，相見易同住難，同遊就是短暫的同居生活，24 小時日對夜對每個人的性格必然暴露無遺，平常只是相聚數小時的朋友需要整天膩在一起，這不僅需要互相磨合也需要互相遷就，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脾氣跟個性，並不會說因為一起去旅行就會主動收起來。若想看清一個人的話，成為旅伴無疑是一個很好的方法，只不過往往有些人靠得太近的話會讓你們的關係變質。

第一次認識到這件事是跟我大學圈子EG一同出行，因為我們有 8.5 個人所以取名簡寫為 EG，霍別一年的畢業旅行在我回港不久後才出發，也由於大家開始各奔東西最終 EG 並無法全員到齊，加上我只出席了 5 位成員。而隨著大家被忙碌的生活牽制著，我們的畢業旅行也只能就近選擇，第一次做旅行搞手的我毫無經驗，完全就不知道原來朋友跟旅伴是不可以相提並論的，當我跟另一名女搞手 Ailsa 負責收集意見時，其他三位成員紛紛都說出隨便或者甚麼地方都可以，反正交由我們負責就好，那我也就跟 Ailsa 商討後決定選擇馬來西亞的檳城，怎料我們所制定的行程其他三位成員 Andrew、Joy、Sky 一頁也沒有看過，嘴上仍舊說任由我們安排。沒想到從前讀書做 Project 那麼積極的人，如今竟成為 Free Rider，我跟 Ailsa 也沒多說甚麼，想著他們跟著我們走就可以了。

然而當時還是旅行新手的我實在是太年輕，從未想過在旅途中平常能說能笑的朋友會瞬間變成另外一個樣。檳城作為東南亞的一個城市，被譽為從前的香港，但人文風景也還是離不開一些東南亞的廟宇，怎料才剛抵達檳城沒多久 Sky 就有怨言了表示為何來來去去看的都是廟宇，並表示自己對廟宇沒甚麼興趣，我跟 Ailsa 一臉懵逼。在出發前我們都早已規劃好路線，並且分發至每個人手中，也歡迎其他成員提意見跟修改路線，可最終誰也沒有吭聲，反倒在路上就冒出各種意見了。聽著其他成員的各種抱怨，作為搞手的 Ailsa 跟我心里一點也不好受，我們也一樣需要上班一樣需要忙自己的東西，這些行程計劃我們同樣需要抽出私人時間來爬文搜資料，可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抑或是未來，當旅伴的人總是不懂得感恩，不懂得搞手們的辛苦，事實上若他們自己親自去做一次旅行搞手的話，也就知道旅行搞手並不容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們才好好安頓好 Sky 的情緒，身材肥胖的 Andrew 就喊著累要回酒店了，我當時的內心幾乎是奔潰的，十分想冒出句「Are you kidding me?」，畢竟我們才剛剛離開酒店而已。這趟旅程可謂是超級失敗的一次畢業旅行，也是我人生中唯一的一次畢業旅行，就這麼被毀掉了。

都已經走到 War Museum 的大門，但他們卻以天氣太熱為理由而改成唱K的活動，走到門口都不進去作為搞手的我百般無奈。

東南亞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就跟人心一樣，十分難捉摸，加上全球氣候變化的影響，檳城的雨季突然提前了，天空飄起小雨自然也就影響了大家出遊的心情，而陣雨過後的陽光卻又變得十分爆嗮，一路上除了各種碎碎唸聽得最多的就是想要回酒店，其實倘若想一直待在酒店的話那還倒不如直接選擇留在香港的酒店好了。當毒辣辣的太陽漸漸爬升至我們的頭頂時，我們終於抵達當天行程計劃中的 War Museum，一覽無遺毫無遮蔽之下 Sky 來了一句太曬了瞬間贏得其他兩位隊友的附和，Ailsa 跟我又一次一臉懵逼，走都走到門口了他們居然說不進去了要打道回府，三比二的投票權壓根就沒考慮過 Ailsa 跟我的感受，最終他們三決定去唱K。是的，我們大老遠漂洋過海地來檳城就是唱在香港也能唱的K，這件事一直成為我之後都無法超越的經典旅行事件之一。

旅行毫無疑問可以讓你知道你跟對方是否真的合得來，本來大家各自的生活已經夠忙碌的，別說約一場旅行十分困難，對打工仔來講約一場飯局也已經夠難的了，既然在旅途中又為何不好好地配合一下大家呢？因為在紙媒工作的關係，每個月我也就會拿到許多送不去出的電影票，起初我還會主動地約 EG 的成員一起出來聚會看電影，我以為再忙的朋友也還是會抽到時間出來坐坐，可終究香港還是不像泰國般那麼會享樂生活，不少成員上完一天班後紛紛表示太累直接想回家睡覺了，從前週末的行山團也因為大家需要補眠而解散。香港這缺眠的社會，經維多利亞港那璀璨燈火照耀後，所折射出來的是一種悲鳴的憂傷感。畢業旅行過後，EG 又各自投入到自己的職場世界，聚少離多的日子中大家也只是變成社交媒體上的一個頭像，直到後來我因車禍入院時他們在社交媒體上得知我的消息後，我們幾人才在醫院再聚首，雖然很感謝他們的探望，但同時也還是反映出現代人的一種哀傷。

見過鬼還不怕黑這句話真是可以賞我幾巴掌，別人都說吃一蟄長一智，可我還是懷著僥倖的心理覺得 EG 也許是個例而已，直至我跟雜誌社 Becky 同遊四川後，我又再次深深體驗到找旅伴要慎重的真諦。隨著復活節的逼近，我正躊躇著應該去哪旅行時，Becky 突然主動邀約我跟她一起去重慶，而作為曾經的緋聞對象，我也就想著趁此機會看看我們會否有可發展的可能性，Becky 跟我說她也未曾到過中國內地，所以又把行程交由我來安排，當我問她想住甚麼類型的酒店時，她表示她很想住青年旅舍，可當我準備訂房時我問她那她想住四人房還是六人房時，她完全就像詐尸般立刻從椅子上彈起來，大聲地跟我宣誓她不可能跟其他人住一間。看這眼前這位還在校的兼職生，我滿腦都是問號，她真的知道甚麼是青年旅舍嗎，最後也唯有幫她定了一間一人房，價格比住酒店還要貴，我還真不知道為何她要堅持住青旅。經過畢業旅行一役後，我也得知旅行必須要多溝通，因此一路上我都主動地問 Becky 溝通，然而平常在辦公室里能侃能聊的人在路上瞬間就得了尷尬症，還記得從重慶坐高鐵去成都時她帶著耳機靠我我對面的門，我們就像陌生人一樣各自玩著手機，尷尬的氣氛也隨著高鐵消失在隧道當中。這種尷尬並不是害羞的尷尬，而是一踏上旅途我就不認識對方的尷尬。

在踏足重慶時，我完全沒想過 Becky 嗜咖啡如命，每走到一處都在尋找星巴克，而且她一整天都可以不吃飯，只喝一杯咖啡即可，更糟糕的是她不吃飯還不允許我去吃飯，陪著她餓了一整天到最後我只能去超市買冷掉的便當吃，坐在青旅的大堂中我身心俱累，想著我這都是自找的。平常在辦公室由於 Becky 是兼職，所以我們相處的時間也只有短短半晝，我所認識的 Becky 也只不過是我片面的印象而已，我根本就沒有跟她深入交談過，也不知道她的興趣愛好，所謂的緋聞感覺只不過是一種錯覺，這也是為何我後來會一直建議情侶間必須一起去一趟旅行，否則你們根本就不算互相了解對方。有時候我會想若當兵的人能跟他的娘娘去一趟旅行的話，那麼他一定會立刻逃兵，不過這種事大概對服兵役的人來講不大可能發生。重慶作為山城，若不親自用腳步去感受的話，將無法體驗山城的美，去過重慶的人都說重慶跟台灣的九分有點類似，可我去完後絲毫沒有察覺，至始至終 Becky 一出門就要打的，走兩步都不可以，可惜坐在車上你將永遠失去路上的那些你本應看到的人跟景。整趟旅途中我都會懷疑她到底是為甚麼約我一起來重慶，而我又為何要隨便答應她，無疑這趟旅行是讓我們更加了解了對方，當我主動地找話題時她也只是繼續玩著手機，當我問她要不要拍照時她卻自己走掉，重慶再火辣的天氣也無法燃氣我那已被澆滅的心，走在重慶朝天門的小道上，我只想趕緊結束這趟旅程。

曖昧讓人受盡委屈，有人喜歡曖昧的氣氛，喜歡那種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神秘感，那只是因為他們並未在曖昧期一起同遊。無論是甚麼感情，一起旅行都是檢驗雙方是否絕配的好方法之一。一起旅行可以讓兩個人的感情升華，同樣也可以讓兩個人的感情破裂，這些年在路上總能看到爭吵不休的朋友、家人或情侶，所以我也覺得蜜月不應該是在結婚後才去，當一對情侶打算步入人生的另一階段前，他們必須先一起出去旅行一趟，同遊過後雙方還是那麼喜歡對方願意成為對方的另一半時，這時他們才可以真正走入殿堂。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在同遊的時候我們的壞脾氣壞習慣總會自動地跑出來，即便自己再小心翼翼地收起尾巴，也還是會有鬆懈的那一刻，當我跟好友 John 一起出行時，我已默念了十遍萬事要互相謙讓切勿再路上因小事兒爭吵，可是 John 跟我一踏上旅程總會出現各種摩擦，明明在香港的時候大家十分友好，但一離開香港我們兩人都會忍不住嘴賤，看著 John 我也只能搖搖頭我們只能是好朋友卻無法是好旅伴。John 是在我跟 Becky 的成都之旅中認識的，回港成為好朋友後偶爾也會約公共假期一起去旅行，只可惜一起旅行過後我們不得不承認好朋友並不等於好旅伴的事實，許多時候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根本就不值得我們去吵，而我們心中也明明知道，但嘴上卻十分誠實，人往往會將一些難聽的話說給離自己最近的人。縱然 John 跟我還是會互相遷就對方，吵完也還是會說對不起，回港也還是可以好好地做朋友，但隨後我也不怎麼敢再跟他一起去旅行，畢竟我也不是他的好旅伴。回想起來在 2013 年時，John 因為工作關係而需調任去上海，記得在機場送完機後我還一度覺得好難過，覺得在香港又少了一個人可以一起玩，怎料時至今日我們輸給的不是旅行合不合得來這件事，反而是大家忙碌的生活。在 John 調任上海後我也曾抽空前往上海旅行，果然不一起旅行的我們還是可以如往常能說能笑，事實也證明兩個人需要 24 小時一直待在一起並非易事，再好的朋友也還是會有個人情緒。當 John 的上海任期結束後，他又回到香港忙碌的律所，過著各種加班的生活，我也從未想過一場飯局可以從 2016 年的新年約到 2017 年的新年，有時候看著香港 CBD 中心的燈火我都會在想真的有必要那麼忙嗎，連飯局也要約上一年也就更不用說約假期一起同遊了。

一個差的旅伴在出發的那一刻就會瞬間毀掉你的行程，但一個好的旅伴將會讓你的整趟旅程錦上添花。身邊稱得上好旅伴的人還真是寥寥可數，而我的高中好友 Todd 算其中之一。跟 Todd 約到公共假期一起前往曼谷遊玩時，他並不會像其他旅伴那般嫌東嫌西，也不會一直說隨便後又碎碎唸個不停，我們兩都隨遇可安，當我告訴他曼谷比較好玩的地方是其周圍地區時，他立刻表示有興趣，我們坐在水上市場的民宿門口，不說工作也不說沉重的話題，只是靜靜地喝著啤酒，吹著夏日沿河的風。好的旅伴是即便你們兩人都不說話，你也不會覺得尷尬，好的旅伴會讓你想要記錄下那一刻，好的旅伴會讓你不知道為何總是想笑。只可惜好旅伴可遇不可求，並且也並不是每次都能約到假一起旅行，所以若你找到一個好旅伴的話，真的要萬分珍惜。

即便是跟自己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平常也都住在一起了，但在旅途中也會是另一件事，這也是為何會有那麼多家庭在出遊時鬧得不愉快，每個旅行的人都必須認識這一點。在旅途中無論我們是跟誰一起同遊，我們都需要互換角色，例如帶我們自己的父母出去旅行，一些我們覺得好吃或者好玩的卻未必適合他們，我們不僅要考慮他們的口味還要考慮他們的體力，否則一些我們覺得是為他們好的反而會變成不好的經歷，跟長輩一同出遊的話必須多咨詢他們的意見，讓他們參與到旅程計劃當中再好不過了。

自從當過旅行搞手後，我也就不怎麼願意再當旅行搞手，畢竟這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也不知道為甚麼總會有人不看發給他們的行程計劃，然後在旅途中一直問行程，又或者問他們意見時一直說隨便或者哪都好，卻又在路上意見多多，本來在香港的生活已經夠累，出門旅行一趟無非是想要好好地度一下假，毫無疑問並沒有人願意去聽別人的碎碎唸，也不會有人願意在旅途中一直看著別人的臭臉。若一起旅行時想要做 Free Rider 那就別出聲吧，對旅程沒有貢獻又要諸多意見的旅伴只會別其他人列入黑名單。

也許對其他人來講我也不算是一個好旅伴，這也是為何在隨後的幾年里我更多選擇一個人旅行，時常都會有人覺得旅行這件事需要認陪，可是若要跟一個毀掉旅行心情的旅伴同遊，那我寧願選擇一個人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