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不開心都源自對比——《旅行是一種病》系列六

在我們的成長過程中必然會有一個別人家的孩子，無論大事小事家長總會拿自己的孩子去跟別人家的孩子對比，這不僅影響孩子的自信心，還不利於小孩的身心成長，甚至會讓他討厭那個別人家的孩子。只可惜即便是在我們長大後，我們也還是深陷於與其他人對比的泥沼當中，殊不知我們生活中有許多的不開心其實都是源自於與其他人比較。

人比人比死人，我們深知這個道理，可人往往都是不理性的生物，會不自覺的去與人對比。曾經有一項 Facebook 研究指出不少人會覺得其他人比自己活得幸福，而他們其實只不過是盯著別人 Facebook 上那些歡樂時光看而已，並不知道也許別人在 Facebook 下也過得一般甚至淒涼，但我們還是會願意自覺主動地去過濾一些不好的信息，強加別人比自己活得更好的濾鏡。可事實上其他人也未必過得比你好，大家只不過是在社交媒體上努力扮演著自己最好的一面，無疑每個人都會有私心，誰會想讓其他人看到自己窮困潦倒的生活呢？其實在我們羨慕別人的同時，也會有人正在羨慕著我們。

在窮困潦倒的香港雜誌社工作一年後，我接到了高中聚會的邀請函，拿到邀請函時我也猶豫了一下，由於自己延遲一年才回來工作，也就是說相隔兩年我跟其他人的距離也還是會有的，有人說一般去參加同學集會的人都是活得比較好的人，賺不到錢的同學才不會願意去參加這種放閃聚會，可我還是想去看看其他人的現狀所以我也就參加了。果不其然大學畢業後的幾年大家所抵達的層面確實有所不同，家里有關係的早已幫忙安排平步青雲，而沒有關係的依然會是在打著一份牛工，也有不少那些曾經說不考公務員的同學向現實低頭加入到公務員的大軍中去。見到我出現後，幾名同學也圍了過來問我為何總在旅行，寒暄幾句也還是會說各種羨慕的話，說自己工作太忙碌也很想像我一樣周圍去旅行，可事實上我去的地方並不多，只不過他們也是自動地篩選了我的旅行信息，造成一種我總在旅行的錯覺，我看著他們那「錢」途可謂的事業，又何嘗不會讓其他人羨慕呢？

當局者迷正是現在大部分人的現狀，在我回港工作後我也曾不幸地淪為當中的一員。當初還在香港雜誌社工作的我，曾數次想要離職，可是被不少勸說留下的聲音給動搖了，以至於到最後拿著一份完全拿不出手的薪水離開。那幾年或許過得太安逸，人一旦安逸了就會在安逸中死去，走不出自己的舒適圈就會停留在現狀，一旦停留了那可就落後於他人了，等我醒覺時已發現自己的薪水遠遠低於市場價格，更何況在香港這地方若不跳槽的話，你每年所能增長的幅度少之又少，看著老屎忽 Mav 佔著茅坑不拉屎升又無法升上去，這種日子也是到頭了，縱然最後我還是走了，可是薪水一低在外面也就總被其他人壓價。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大家不公佈自己的薪水是一件好事，否則坐在同一個辦公室里，大家上的時間也一樣，但高低身價有差自然也就會造成一些負面情緒。當隔壁組無所事事的番薯同事披露了自己的工資後，我才得知我居然連他也比不過，必須走的熊熊烈火也就燃燒得更加旺盛了。遠在泰國的餃子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應該用錢去解決，還能省下不少心，在香港這拜金社會，有時候沒錢也確實寸步難行，生活每一處都是需要支出，更何況這里的生活成本還如此高，每個月我盯著那可憐的薪水，也只能東湊西湊地存一點錢就近去旅行而已。縱然生活有太多煩惱，但在旅途中這些煩惱也還是可以暫且被放下。

學會放下不僅是旅途中必學的技能，在我們的日常中更是一種必要的生存技能，只可惜放下又談何容易呢？調任去上海又回來的 John 比我小 3 歲，當我拿著快連應屆生都比不過的薪水時，他的薪水幾乎是我的兩倍，跟他走在中環的路上我無法不感歎為何香港的營銷行業薪水如此低廉，他笑著說他們讀法律的很辛苦，我搖了搖頭表示大家讀大學時也一樣很累，不過也確實有些行業的起跑線是不一樣，這也難怪為何以前會有那麼多家長希望我們去讀醫或律師。在最初的一段很長時間里，我也就掉入了走不出來的怪圈，每次看著那拮据的賬單，久久無法釋懷。直到後來在旅途中我多了跟自己獨處的時間，不斷地反思目前的生活，確實那一刻的生活並不是我所想要的，我也安逸得過久了，是時候去改變自己，我發現我雖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差，看著日夜加班的 John 他薪水確實是高可也沒有私人時間，而我們兩者的行業也完全不一樣，事實上也沒有可比性。漸漸地我終於從怪圈里找到出口，重新看到頭頂上的藍天，雖然當他們拿著不錯的薪水時我也許在啃著麵包，但當他們在加班時也許我在旅途中坐在海邊聽著浪聲，生活中我們難免會追求物質生活，可精神生活也同樣十分重要。

農曆新年後香港就報道了不少宗中學生跳樓自殺的新聞，每次看到這種新聞時我都會覺得十分難受，十幾歲的人生恰同學少年，明明應該是好好戀愛好好玩耍的時期，可他們到底是到了多絕望的地步才會選擇了結自己呢？香港這社會不僅是打工仔急，就連學生都十分著急，無論是家長還是小孩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少。家長總喜歡拿自己的小孩去跟別的小孩對比，每個人身邊永遠都會有個某家的小孩，可一對比就會產生不開心的情緒，那為何還要比來比去？還記得高中時隔壁班的 A 同學常穩拿年級第一名，可是卻在考大學的那一年休學了，打聽之後被告知 A 同學由於過度緊張而精神出現了一些問題所以需要休學養病，身邊不少同學對此事都表示震驚，可終究我們不是第一名無法知道第一名所存在的巨大壓力，若我們每天都繃緊弓弦地活著，一旦這弦斷掉那麼我們也許就會全盤崩潰。

時常我都無法理解為何家長會如此喜歡跟別人比較，無論是學校還是工作都可以拿來比較，甚至連婚姻都可以拿來對比，殊不知這些比較會對人造成傷害。小鬼就是其中的一個受害者，自大學畢業後我也甚少跟她聯繫，直至她被我的一名泛泛之交的朋友牛仔拋棄後我們又再聯繫上了，小鬼出生於重男輕女的家庭中，父母基本上把所有好的東西都給了她的弟弟，而她作為長女也被父母總拿來跟其他孩子比較，無論是以前的學業還是現在的工作跟還未結婚狀態，她的父母可謂無孔不入，甚麼事都可以拿來念叨一遍，天生就敏感的她實在無法忘懷，每天都愁眉苦臉地過著日子，她說她很想逃離那個家，我跟她說她其實只是缺一場獨自旅行，可是她終究還是沒有勇氣，其實想要改變現狀的話，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先改變自己。當她跟牛仔在一起的時候我並不知情，直到她在社交媒體上拍了張地鐵站反光玻璃的照片，我隱約地看到玻璃上的人影有著牛仔的外貌，就笑稱他們是否在一起了，不過小鬼立刻就否認了，後來被分手時才告訴我那個人確實是牛仔，只不過她從未想過牛仔是一個渣男。牛仔跟我談不算熟，所以我對他的了解也並不深刻，後來從小鬼口中也得知牛仔也是一直活在被比較的世界當中，由於順應父母的意思他也就當上了公務員，而跟小鬼的白果戀情也隨著父母拿婚姻來比較最終牛仔選擇了父母安排的相親，從此跟他的公主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我無法想象自稱現代人的人居然還以一種古舊的思想活著。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小鬼無法改變她在那個家庭出生的現實，但她也還是可以選擇活出自己樣子的生活方式，只可惜她還是選擇了留在原地。有時候太感性跟太理智都未必是件好事，人生難得糊塗，偶爾裝瘋賣傻也並非壞事，活得更簡單，人生才會更加快樂。

對比無處不在，且總會蒙蔽我們的雙眼，讓我們只看到了自己的短處，盯著他人的長處，唯有跳出自己所設置的條條框框，你才有可能看到原來的樣子。最近越來越肥的綽是我在墾丁旅行時認識的朋友之一，跟餃子一樣出生在小村莊的他在大學畢業後也是當上了父母所期望的公務員，日子過得十分安逸舒適，25 歲的他仿佛已經活成了 60 歲退休的樣子，當父母拿他跟其他孩子對比時他的父母都是樂滋滋的，他也覺得自己比其他人過得好，日子如此愜意又無憂無慮他也開始覺得滿足了，人一旦自我滿足那就會為自己築起一道安全墻，開始變得不思進取又或者原地踏步了，直至綽因假期空檔第一次獨自去東南亞旅行過後，他才發現原來這些跟別人比起來看起來不錯的生活並不是他所想要做的事，一個人在旅途中他聽著別人的故事，也說著自己的故事，90 後的他還是無法騙過自己的內心，當自己一個人在路上有了更多的獨處時間，他還是聽到了自己內心的吶喊，原來他喜歡做的事是銷售，跟許多獨遊的人一樣綽也在旅途中遇到了另一個自己，所以回家後他就辭去了安安穩穩的公務員鐵飯碗，跑去手機賣場里當起了銷售員。對上一輩的人來講，堂堂的一個大學生跑去當不讀書也能當的手機銷售員，綽的兩老當然不願意，況且讓他們說自己的孩子是銷售員，這在小村莊里一下子就被別人比下去了，忠於自己內心的綽也就跟他的父母吵起來，不過最終老人家也還是拗不過孩子妥協了，後來綽飛東南亞時偶爾也會在香港轉機順道探望我，他笑著告訴我他並沒有後悔當初的決定，現在他雖然很累總要與不同的客戶打交道，但他說他喜歡這種每天都有挑戰性的工作，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我不禁覺得旅行這件事不僅僅會讓人增長外在的見識，還能讓人挖掘自己的內心。

想要做自己談何容易，畢竟這煩囂中有太多的吸引跟滋擾，曾經的我也會不自覺地去跟其他人比較，直到一個人在旅途中遇到了不同的陌生人，交換了不同的故事後，才醒覺原來一個人是否過得開心更多的是受內在因素影響，即便是一些生活並沒有香港那麼富裕的地區當地人也可以生活得很開心，若你的心是笑著應對日子，那麼每一天都將會變得十分美妙，可若自己整天都愁眉苦臉的，那麼外在條件再好日子或許反而過得不開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完這個我們又會比那個，我們似乎永遠都活在競技場里，還未出生就不可以輸在起跑線上，怎料回頭一看我們都活在別人的影子下，一不小心就被吞噬掉了。

內心不夠堅強的人若總活在對比下那只會讓自己的自信被侵蝕，不過若反過來把對比的人作為目標努力地去超越他們的話，那也不失為一件好事。雖然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但若能跳出活在別人的影子下進行自我不斷地修正，那或許可以加快自己進步的步伐。